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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 情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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沁月坐在床上,表情十分覆雜,她在方君遙和柳依霜之間來回看了好幾眼,手指攥緊了衣角,神經質地絞了好幾下,“不能都要嗎?”

柳依霜沒有說話,但是眼神中的含義不言而喻,沁月忽然大大喘了一口氣,然後猛地站起身,“我不走。”

方君遙和柳依霜對視了一眼,“你如果留在這裏可能會死,這樣你也不離開嗎?”

沁月點頭,“我不能讓他傷害我的夫君,所以我要留下。”

“不,我想你是誤解我的意思了,要殺你的是楊盛,”方君遙站起來,“那位倒是不想殺你,你的夫君已經不止一次想對你下手了。”

“你們,真的拿他沒辦法嗎?”沁月最後問道。

二人搖頭。

沁月眼中難掩失望,但這失望似乎僅僅是因為,她們不能幫自己殺死文柏。

“你現在有沒有覺得……這個沁月說的或許不是真的,至少不全是真相。”柳依霜和方君遙走在夜色中,府中眾人已經休息了,夜色靜謐,柳依霜輕聲問道。

最初的時候沁月告訴她們,她的丈夫被鬼纏身,那鬼還來嚇唬她,或許因為沁月只是凡胎,所以分不清妖鬼,但是,事實上並不是楊盛被文柏所蠱惑,相反,這二人情投意合。

之後方君遙以為沁月應當是希望帶著知兒離開這裏,但是她的選擇卻是楊盛。

到底是誰被誰蠱惑,誰才是多出來的那個?

以及,沁月在三人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?

方君遙想起陸言止說的話,“萬一有隱情呢?”

“什麽?”柳依霜沒聽清,方君遙擡起頭來說道:“或許我真的錯了。”

她肩上,爾生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方君遙的側臉,又昏昏欲睡了。

二人回去,發現要“睡覺”的陸言止卻不在自己屋中,“陸師兄呢?”

柳依霜搖頭,一旁爾生呼嚕震天響,方君遙回望正屋,難道陸師兄親自去查看情況了?

她不由得有些臉紅,想起自己對陸言止發脾氣,然而事情真相似乎確實不是她想的那樣。

此時的陸言止已經在書房外站得整個人都僵硬了。

他趕來的時候,楊盛與文柏正在談論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,偶爾提到知兒,於是他便耐心守在窗外聽壁角。

原諒一向老實(?)的陸師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,畢竟他打不過文柏,所以即使聽壁角很不道德,為了查出真相他也只能從這一項開始了。

文柏說起知兒便提到了沁月,陸言止精神一震便立刻上前一步,卻聽到他之後的話忽然被什麽截斷了。

陸言止擰眉,仔細靠近了聽,卻完全沒有聽到一字一句,他疑惑地看了一眼窗子,又湊近了些。

屋中傳來兩個人低低的喘.息聲,隱約有隱秘的水聲,隨即聽到楊盛說:“我不想提她,更不想聽你提她的名字。”

純潔的大齡男青年終於隱約明白了什麽,他一瞬間臉漲紅並蔓延到了脖子,倉皇離開了這裏。

“吱呀”一聲,文柏推開窗戶疑惑地左右看看,“奇怪,總感覺有奇怪的動靜呢?”

一直沖出去不知跑了多遠,陸言止終於從“聽壁角結果聽到人家接吻”的事實中找回了自己的理智,他懊惱地拍了自己幾巴掌,終於停下來思考自己走到了哪裏。

周圍是茂盛的梧桐,地面被梧桐落葉所覆蓋,隱約露出鵝卵石小徑,不遠的院中傳來訓斥聲,還有孩子低低的抽泣聲。

陸言止聽那熟悉的女聲,不由漫步往那邊走去。

院子的門沒有關,他思索了一下,輕輕推開木質大門,但是門卻在開到可供一人進入時,突然不受控制吱呀呀作響又開得更大了。

陸言止忙一閃身走了進去。

院中原本的叱責聲忽然停下了,低泣卻依舊沒有停,沁月快步從屋中走出來,狐疑地看了一眼打開的大門,上前將門閂上,一扭身又進了屋子。

知兒面對著墻跪著,一張小臉滿是淚痕,他抽噎著說道:“娘,爹爹很,很好,文,文柏爹爹也很好,娘,不,不要傷害他們,好,好不好?”

沁月板著臉,坐在椅子上不說話。

知兒一直低聲抽泣著,他很傷心,爹爹雖然很兇,但是爹爹從來也沒有這樣對待過他,文柏爹爹更不會,娘以前也不會這樣,可是今天娘好兇,非要讓他把一些東西放到文柏爹爹的湯藥裏去。

他知道那東西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,可是娘說要是不答應就讓他一直跪在這裏。

孩子的低泣漸漸安靜了下去,沁月慢慢走上前蹲下,對他說道:“你怎麽就不明白娘的心呢?”

“可是,娘為什麽不能和文柏爹爹和平相處呢?”知兒一雙眸子溢滿淚水,不解地看著她,“文柏爹爹很好,娘為什麽要傷害他呢?”

“啪!”一個耳光打在了孩子稚嫩的臉上,雖然不是很重,卻依然迅速腫起了紅印。

“不要說他的好話,若不是他,我怎麽會落到這麽淒慘的地步!”沁月激動起來,淚水迅速溢滿了眼眶,“他奪走的不止是你的父親、我的夫君!更是我這一生的幸福!”

知兒被她的大喊聲嚇到了,一滴淚迅速墜下來,被沁月用手指愛憐的抹去,“我的孩子,他留給的我的,只有你了啊,你為什麽就不願意幫我呢?”

陸言止聽著她這些似是而非的話,雖然她沒有說的很清楚,但他還是猜到了事情的大概。

他看著跪在墻邊哭泣不已的知兒,還有抱著他大哭的沁月,嘆息一聲,轉身離開了。

一路無言,回到屋子的時候,方君遙柳依霜支撐不住已經睡了,陸言止收回了想跟她們交換一下情報的想法,也睡了。

……

因為等陸言止,二人睡得十分晚,導致方君遙被拍門聲驚醒的時候,竟然沒能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麽時候,天剛剛亮,前來敲門的陸言止語氣十分凝重:“那個槐樹妖似乎遇到了什麽不妥。”

方君遙和柳依霜剛出屋子便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,昨日尚且草木蔥蘢的院子,一夜之間竟然樹木枯黃,落葉滿地,似乎一夜之間便到了秋日。

“呵……這是怎麽了?”柳依霜哈欠打到一半驚問道。

陸言止說道:“恐怕是因為文柏遇到了什麽意外。”

“怎麽……會?”柳依霜吃驚,“他的修為至少在結丹期吧?這鎮上誰能對他怎麽樣?”

“我們只有前去看看才能知道發生什麽了,”方君遙說道,“對了,昨晚我們去見沁月,她不願意離開。”

陸言止早已料到會是這樣,“我昨晚見到她和知兒在一起,說了很多,聽來似乎是因為文柏搶走了楊盛,所以她十分恨他。”

“難道是她動的手?”方君遙不敢相信,她要是有這手段,何必來求他們?

三人說話間已經到了,書房前那棵槐樹巨大的樹冠已經不覆綠色,書房的門大開,楊盛暴怒的吼聲傳出來。

院中的下人早就避開了這裏,所以三人這一路暢通無阻,此時站在書房門外,三人卻猶豫了。

就這麽略一猶豫的功夫,裏面重重跌出來一個人,隨即知兒大哭著奔出來抱住她,楊盛也抱著一人走了出來。

文柏一身青衣依舊,但面色慘白如同白紙,他也看到了方君遙三人,搶在楊盛暴怒趕人之前開了口:“你們也來了。”

楊盛抱著他。“你堅持住,我帶你去看大夫!”

“我的病……他們怎麽看得了呢?”文柏吃力地擡手,“放我下來吧。”

楊盛依言扶他在樹下坐下,文柏慢慢舒了口氣,“你們是來殺我的嗎?”

方君遙下意識搖頭。

他笑了,“我就知道,畢竟我沒有做過害人的事,誰會殺我一個無辜的妖呢?”

“沒有害過人?”一旁的沁月終於從那一摔緩過了氣,她大笑,“你沒有害過人?那我呢?!”

“譚沁月!你莫要血口噴人!”楊盛怒氣高漲,若不是還要扶著搖搖欲墜的文柏,早已上前來再踹她兩腳!

文柏依著樹身緩緩伸出一只手,那只手探進樹身,緩緩化作一截樹幹,他的面色好看了一些。

楊盛緊盯著他一舉一動,看到這一幕他驚慌地問道:“文柏,這樣不會有事嗎?!”

文柏搖了搖頭,又深深喘了一口氣,整個人似乎迅速精神了起來。

“還是沒能弄死你,還是沒能!”沁月怨毒地盯著他好看起來的臉色,“他原來是騙我!為什麽?為什麽你就是不能快點死了!”

楊盛見他面色好轉,心略略放下來一些,聞言冷笑道:“你死了他都不會死!”

沁月盯著文柏,聞言轉過視線看向楊盛,竟然笑了,“我死?不,我不會死,夫君,我還要和你相守一輩子啊!”

她在知兒的攙扶下慢慢站了起來,“我還要……和你白頭偕老,一同看著知兒長大成人,一同子孫滿堂,你說,這些他能做到嗎?”

楊盛厭惡地說道:“我愛他,縱使不能子孫滿堂又如何?”

“不,你應該愛的是我啊,”沁月輕聲說道:“我們是青梅竹馬,我們從小便情投意合,他只是一個妖,他怎麽能抵得上你我之間的情意?”

“我們的情意?從你爬上我的床的那天,你我二人便已是陌路,我們何來情意?”楊盛輕蔑地說道,“文柏與我從小便一同長大,我與他情投意合,你以為你是誰?”

沁月一把抓住一旁一直在低聲抽泣的知兒的胳膊,將他推搡上前,“那他呢?他也什麽都不算是嗎?”

知兒受到驚嚇,一雙眼驚惶地看著父親。

楊盛眼中情緒難辨,半晌一揮袖,“偷去的種而已。”

沁月不敢置信地盯著他,一把將知兒推開,孩子一個踉蹌站穩了,幾乎已經嚇得不會哭了,“那在你心裏他就是所有?!”

“知兒,”文柏咳了一聲,向他招手,知兒搖頭,往後退了兩步,忽而大哭起來“文柏爹爹,是我對不起你!”

楊盛恨恨看了一眼大哭的孩子,拳頭攥得咯吱作響,“譚沁月,讓一個孩子來做這樣的事,你的心被狗吃了嗎?!”

“不,”沁月慘笑,“我的心早就丟在你那裏了……”她一邊笑一邊淚流滿面,“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,我的心就已經丟在你那裏了,可是你卻一直愛著他,哪怕我有了你的孩子,哪怕我嫁給了你,我只是名義上的楊夫人,只是個擺設!”

“如果沒有他!”她一伸手指向文柏,“如果沒有他,你是我的,我們是幸福的一家,他算什麽東西,他甚至不是人,只是個妖!”

楊盛隱忍了許久的怒氣再也忍不住,重重一掌甩在了她臉上,將她打得偏過臉去,“我不願意打你,但是你自己討打,我不願殺你,你還是自己找死!”

他一雙眼通紅,正要說話,柳依霜忍不住說道:“文柏……似乎有些不好。”

楊盛慌忙回頭,文柏已經緊緊靠著槐樹,幾乎半個身子都化成了樹幹,院中草木盡數雕謝枯萎化作了飛灰,卻還是不能補回他逸散的靈氣,文柏重重嘆了口氣,對奔過來的楊盛露出個笑容,“這次可能真的不好了。”

“文柏,文柏,沒事的,你等等,我去找人來救你,我去請大夫,我去……我去找修士,我去找,”他猛地想起什麽,轉頭看向陸言止這邊,“你們救救他,你們不是修士嗎?求求你們!”他落下淚來,“救救他……”

陸言止搖頭,他們只是三個練氣小修士,能做什麽呢?“我們也……沒有辦法救他。”

文柏急促地呼吸了幾下,搖頭,“不要為難他們了,我自己都沒辦法,這些年,你不是也知道嗎?”

一個男人哭起來其實是有點難看的,即使他長得很俊美。楊盛一張臉滿是淚水,他伸手抱住文柏,低聲哽咽,“我知道,我知道,可是,你怎麽能離開我呢,我還沒老呢,你怎麽能離開?”

文柏笑了笑,“可是我保住了知兒,你看,我不在,他還是可以陪著你的。”

楊盛重重搖頭,將臉埋進他的胸膛,一個拒絕的姿勢。

他,怎麽能是你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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